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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可见真是父女。”
说出这句话的口气带着不满, 周黎跟父亲不免都看向舅舅。
赵云竹不记得周荀，不过一番谈话下来，心里已为这位妹婿下了个天真不知事的定论。
“阿黎身在宗门，做什么都不虞自身安危。你一介凡人，却拿着这等修仙者都要欣羡的法门大剌剌招摇，除了招祸，还能做什么？”
周荀放下心来, 笑道：“原来舅兄是怕怀璧其罪。只是宗门本就有传播功法的意思, 外人多等些时日, 或光明正大来取都能得到功法，哪里还会有人冒险。”
周黎心里也是这么觉得。
赵云竹淡淡道：“你先教那些孩子认认Ｘ位没什么关系, 只是无缘无故这么教, 只怕他们还不肯学。到时为了激励他们, 你自然就把功法如何威力强大都说给他们听, 引得盯上功法的人前来。”
一步一步，的确是周荀会做的应对。这也是人之常情, 用威力激励人, 周黎对陆月云三人不也是这种做法。
听到这里，周荀道：“到时候我就把功法都教给他们。”
赵云竹顿了顿，继续道：“他们要的是整套功法, 又不是像学童一样认认Ｘ位, 你怎么把功法翻版教给他们？”
周荀无法做到, 霎时无言以对。
“除非先给你准备些许功法玉简。”赵云竹说着, 目光一转, 瞥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周黎，“可阿黎的想法，是只要把功法传给凡人。”
他摇了摇头，“这东西若不先给修仙者，凡人又怎能保得住？妹夫，你若要教孩子，不如只以练武的名义教他们认Ｘ位，学不学自愿为主。须知孩童自制力不足，若是知道得太多，焉知他们不会因此惹来祸事？”
其实拿一面外嵌浮光掠影阵的东西一摆，让能看得到的人自己学习，就能解决问题了——周黎想这么说。忽而又想起这还是舅舅提出来的想法，难道其中还有什么不妥之处？
她犹豫了会儿，就听爹已经被劝得答应下来，夸舅舅说的都是“老成之言”。
周黎却免不了狐疑一下下——舅舅这么用力劝服爹有点奇怪。他之前总是一副“观察者”的模样。
她看了看两人，暂时按下心思，也感激道：“幸好还有舅舅提醒。”
否则，她一是心里不怎么把功法看得太珍贵，二是根本就没有考虑就没意识到修仙者跟凡人的区别，完全都没想过“怀璧其罪”的问题。
“你还小，有些不周到之处情有可原。”赵云竹对着她温和一笑，眼角严厉地睨向周荀。
“……”周黎不好意思地跟知道她年龄的亲爹对视了一眼，发现他听到这句评语时，居然还显得挺高兴。
接着，周黎又取出一部拳脚功夫给他们，并仔细讲解。
时间渐渐过去，外头传来木轮摩擦地板的轱轱辘辘滚动声，在周家门口停下。
那个之前见过的车夫走进来，边擦着汗，边对他们拱拱手，向赵云竹道：“赵大哥，这一车过去，再加你自己车上的东西就完了。大哥是不是去宅子里清一清？”
赵云竹点头，“你先在前面，我这就过去。”
车夫离开，周荀问：“是要去镇上？”
“不错，要打理整修的事。这两天爹娘就托付妹夫跟妹妹照顾了。”
赵云竹起身去后头跟父母、妹妹告辞，出来时突然对周黎道：“阿黎要去冰鉴阁，何不跟舅舅一道走？”
周黎点点头，比起去冰鉴阁，现在她更想知道舅舅在打什么主意。
机关车的长相，大致就是不用马的四轮马车。驱车员坐在前头，准备快速行驶时，再把头顶的透明挡板放下，则跟地球的货车很像了。
这种车子也是修仙者的出品。周黎用神识上上下下看了一遍，车身里各种零件关联紧密，微乎其微，连接得更是天衣无缝，都是直接用术法炼化出来的整体。
它里面的机关就可以维持平时行走，并不需要能源，还可以控制速度。而此时，从村头周家出来的村道太过颠簸，赵云竹便取出灵珠嵌入一个阵法，车子霎时悬浮起来，飘过了这段路。
拥有神识，周黎一下子就把机关车研究透了，心神回到自己关心的问题上，开口道：“舅舅，您跟我爹说的事情嘛……如果先在外面立一块影壁，让修仙者得到功法，想必就能顺当推广，凡人不虞再有怀璧之罪了。”
“不错。”赵云竹毫不犹豫认同。
果然有另外的想法。
周黎询问地“嗯”了一声，赵云竹眼睛看着前面的路，又问：“那要在每一个推广的地方都放一块影壁？”
“如果要快，的确得如此。”周黎目光一飘，“让修仙者先知道功法倒也有好处，他们自己就会去教亲近的凡人，也算是帮我推广了。”
赵云竹不动声色，又是不答反问：“你这套功法可算是难得的好东西？”
周黎道：“当然！可炼体，可作为道法。作为道法时，威力也不输各大宗门的常规道法。”
赵云竹点点头。
周黎等到了现在，终于忍不住嗔道：“诶，舅舅，您究竟有什么见教？倒是别卖关子了。”
车速缓了下来，赵云竹摸摸她的头，道：“说不上见教，只是想跟你说——上赶着不是买卖。”
“修仙是世外之事，推广功法则是入世。既入世，必有利益之争。”
“舅舅什么都不记得，却也不忘区分利害得失。世人想必亦如此，哪里有利可图，皆会蜂拥而上。”
赵云竹淡淡一笑，丝毫不掩饰自己失去记忆以来的行为皆是因势导利。
“有这等好东西在手，做的又是好事，合该是别人求你才对。你这样上赶着给所有人送好处，得到的患寡，得不到的患不均，到头来怕是没几个人会谢你。”
……
第二天，周黎回到宗门。
随着她入宗，飞笺像四散的蝴蝶一般纷纷扬扬地飞向七峰，周黎向相熟的七峰弟子发起了一个集会。
回到宸峰时，她先去了一趟执政堂，待了大半个时辰方才出来，向朝光殿而去。此时，几位请来的同辈弟子应该都到了。
周丹颖、周荣磊、沈城、宋澜、白歆——只缺了一个百草峰的原凰。周黎还没进入执政堂，就收到她回信说是不方便过来。
对此，周黎付之一笑，心里反而松了口气。推广蛟妖功法的事情说大不大——对修仙者有用处，可也入不了高阶修士的眼；说小不小——新奇的修炼方法，必将引来下层修士与凡人的轰动。
这件事情做得好，无论是宗门还是她自己，不仅能获得不菲的名声，还能获得不菲的利益。这也是萧靖宇和叶箴对她的考验。
昨天被赵云竹一通点拨，周黎终于才丢下居高临下、心血来潮的“行善”心态，决心拿这件事当成一件正经长久的“薄利多销”生意来做。
赵云竹还说：“你做不做，等到功法传播出去了，自然也会有别人做。他们有利可图，而你能撑多久？”
等回宗见了师父一面，她更是坚定了念头。
但以周黎预想出来的方案、投入和规模，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负责，却未免要投入整付心神，耽误了修炼。因此，请这些大典期间走得近的弟子过来，就是找合作对象的意思。
这件事情，长辈做稍嫌繁琐，也看不上得益之处，一般的弟子又镇不住盘口，唯有七峰真传弟子恰到好处。
不过，就算要合作，就算这些真传弟子出的都是各自一脉的资源，那也得同心同德才行。原凰和白歆跟周黎的关系相较一般，但同是这些天混在一起的七峰弟子，她总不好只叫了几个，漏下一两个。于是便语焉不详又请托坚决地去请他们，来的至少对她心存善意，不来的也就这样了。
朝光殿里，原蝶正在招待客人，陆月云、王仲应、辛陶三人各被安排了一个坐处。辛陶正眉飞色舞地对一众上宗前辈讲着周黎在外头的事情。
“……师叔祖说完，那人面黑得就像抹布，可是Ｐ都不敢放一个，就要把王仲应他们的玉佩还给师叔祖……”
一群人听得入神，脸上都带着笑意。被周黎放在外头的明雀站在一盆松树景观上，也像是听得懂一般，时不时地“雎”一声。
“周师叔祖就说……”听众如此认真，辛陶也说得有成就感，清了清嗓子，学着周黎的语调，脸上皮笑Ｒ不笑，“银货两讫，交易好了，玉佩就是前辈的。坊市的规矩，我术霭宗弟子也懂。那两个戒指给前辈，就当是让我的伴当经一蹶长一智了。”
白歆和宋澜都哈哈笑开。
周荣磊也笑着摇头，对几人玩笑道：“黎儿的脸色当不是这样的，而是这样的……”
说着面无表情地把嘴角弯起——微笑。
几人一愣，霎时满堂欢笑，周丹颖近来跟周黎很要好，更是越看越觉得像，越看越忍不住笑意。
辛陶忍不住叹服道：“对啊！周师叔祖就是这么笑！”
他跟陆月云盯着周荣磊，不由自主地做了个一模一样的表情，又把几人逗得大乐。
明雀盯着他们，雎雎叫了几声，突然头一转，往外面飞了出去。
周荣磊笑道：“终于回来了。这小丫头，在飞笺里说什么‘非来不可，十万火急’，却让人等了她那么久……”
沈城拧起眉，道：“也不知道是什么事。”
陆、辛、王三人被原蝶领了周黎的命叫来，此时更是忍不住紧张。
“说了这么久，还没猜出我要找你们做什么？”穿着一袭浅色襦裙的周黎走进殿中。
几个七峰弟子见了她，都是大吃一惊。认真说起来，他们也就是几天没见，可周黎已经有了Ｒ眼可见的变化。周荣磊与周丹颖都看出她的修为已经到了心动阶，另外三人则觉得她的气质比之前锋锐了太多。
周黎一句话说出，就见陆月云三人若有若无地看向原蝶，顿时明白应是原蝶为她着想，嘱咐他们瞒着《蛟爪诀》的事。
“说了这么久，只听到你斗蟒蛇、斗魔修、挑衅筑基修士的威风，倒不知道有什么要大家效劳的大事。”周荣磊见到几人的眉眼官司就清楚了，笑答了几句。
众人纷纷起身，相互见过礼再重新入座。
周黎便开始开口，进入了正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