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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小时候,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,我在这头,母亲在那头。

    长大后,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,我在这头,新娘在那头。

    后来啊,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,我在外头,母亲在里头。

    而现在,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,我在这头,大陆在那头。

    在外漂泊多年,每次读余光中先生的这首乡愁,就会想起故乡那让人梦萦魂牵的山山水水、一草一木,心里便会滋生一种淡淡的愁绪。

    有一次,女儿忽然问:“爸爸,什么是乡愁?”我一愣,是啊,什么叫乡愁?儿时点点滴滴的人或事的汇集,对我来说,无一不是乡愁。凭她的年龄和经历,我是绝对不能圆满解释“乡愁”这个词的涵义的。只好说:“你还小,等你长大了,离开了你居住的地方,多年后,回想你曾经居住的地方带给你的快乐和幸福的时候,你就知道什么叫乡愁了。”

    五一长假,我带着妻儿回到家乡,一为看望母亲,二为找寻那份郁结心中的乡愁。

    下了车,行走在通往小镇的青石路上,夕阳已经溶进黄昏的暮色之中,深蓝色的天空,挂着好像经过小孩画笔的涂抹,给染上了几条淡蓝色或浅绿色的宽阔的彩练,偶尔飘过的几块轻薄透明的云,昭示着明天的晴朗。路旁那棵歪脖子大榕树在风的吹拂下微微摆动,发出“沙沙”的响声,轻柔的风抚弄着行人的面颊,清爽而惬意,五月,山风总会渗和着山间的花草香味,让人有一种沉沉的醉意。

    有人挽着竹篮,穿过了静穆的黄昏,从我们的身边走过,沿路留下淡淡的清香。这清香让我感到十分熟悉,却想不起是什么花的味道。我深吸了一口带着甜韵的故乡空气,心里说不出的舒坦。

    走进小镇,熟悉的家门里,传出了温暖柔和的光亮,桌上已经泡上了香味浓郁的茶。母亲知道我们今天回家,所以提前作了准备。

    放下简单的行囊,拌落一身的疲惫,坐下来,端上茶盅,喝了一口,顿感口齿生香,一种温馨亲切的情绪便漫延在心头。问母亲,这是什么茶,母亲说,这是银花茶呀,你小时候最喜欢喝的。哦,没错,这确是用金银花泡制的银花茶。于是,我知道了刚才在路边闻到的花香,原来就是金银花的香味。

    吃完饭,在小院内安上几把竹椅,摆上水果,泡上一壶银花茶,一家人坐着聊天。

    初夏的夜空,清爽而恬静,星星点点,眨巴着调皮的眼;蛐蛐们在草丛中用力振动着翅膀,编织着快乐的交响;温暖潮湿的空气,弥漫着浓郁的花香;街上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叫,使山村的静夜更加祥和。劳作了一天的人们,这时便放慢节奏,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。夜风轻送,远处传来一阵悠悠的洞箫声,开始的时候,模糊而遥远,然后逐渐清晰明朗起来,才听清吹奏的是戴娆那首还是故乡好:

    漫漫风尘路

    何处是尽头

    难离故土难忘家

    一步一回首

    故乡明月好

    相别已太久

    儿行千里终思归

    莫把泪儿空流

    长长回乡路

    流年磨白头

    大千世界多苦忧

    往事莫回首

    常问云消息

    乡情浓似酒

    遥听慈母唤儿归

    上路你莫停留

    曲子清幽婉转,把游子对故土对亲人的思念之情渲染得淋漓尽致,阴柔的洞箫声,是一种对故土对亲情的吟唱、诠释、寄托的流泻啊。于是我在洞箫声中,想起了儿时采金银花的事来。

    金银花是藤本类植物,缠绕灌木、荆棘生长,又名忍冬。夏初开花,花成对生于叶腋,初开时白色,后变黄色,黄白相映,故名“金银花”人们一般5—6月间采摘含苞未放的花蕾入药。采摘要在日出前,取其清香未散之时,采后应在芦席上摊晾,当日晒干。

    小时候,每年金银花开的季节,伙伴们便在清晨,挎上竹编的篮子,成群结队,吵闹着,嬉戏着,带着新奇,带着喜悦,钻进沾满露珠树林,寻遍山梁沟谷,田埂河边,采摘着花瓣,不时哼着儿歌。一双双灵巧的小手,在灌木丛,在小树上,在荆棘林,攀扯着水灵鲜嫩的花瓣,闻着散发着清悠而淡远的香味,在采摘中体味收获的喜悦。虽然难免要在裤子上挂出破洞,手上划出血痕,甚至跌倒在地,把收获撒落地上,但这些小小的插曲,却无法淹没我们的收获和喜悦。

    采回来的花,大部分拿去卖给收购的人,小部分留下。母亲便用一个陶瓷缸,一层白糖一层金银花,然后密封。等到夏天的时候,取出来,用开水冲泡,于是整间屋子就会流溢着一股淡雅芬芳的香气,喝上一口,顿感神清气爽,通泰无比,既解渴又降暑。当然,我也会趁母亲不在的时候,偷偷的拿出来,与小伙伴们分享。母亲知道后,也一笑置之。

    “非典”期间,我还在网上看到这么上则广告:“清心爽口,远离非典 野生金银花系经大山女儿之手采摘,采用传统的制茶工艺,精心炮制而成。本品性味甘寒,能润心肺,益肝脏,清暑热,抗病毒。”

    我不知道金银花是否真能治非典, 精明的商人能把金银花广告做到这份上,足以说明金银花确有其可取之处。

    我知道我已经不可能再回到那采摘金银花的年代,更不可能带上竹蓝去摘花,即便去,肯定也寻不到儿时采摘金银花的那种欢乐。但有一点我知道,儿时那种采摘金银花的快乐,已经凝结成一种情结,时常萦绕在我的梦中,与老镇桥边的歪脖子榕树、清澈流淌的溪水、后山的竹海、村前的悠悠洞箫、纵横交错的田野、荆棘丛生的山间,甚至老街上的阿狗阿猫们,早已烙印在我的心中,成为无法抹去、不能忘却的一种记忆,我想,这些记忆已经随着悠悠往事,积淀在我心中,变成了那浓浓的乡愁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