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痛有多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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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自有人类以来,就为疼痛所苦,我们一生都试图逃避它,但只要活着,我们就会遭遇。这样看,我们称为“快乐”的东西也许只是缺乏痛苦而已。痛有很多种,就像甜,苹果的甜跟甘蔗的甜就不一样。抽筋、烫伤、心绞痛、骨折、头痛好多好多,这些痛都是不一样的。

    那么,痛到底是什么?释海中第一条这样说:因疾病或创伤而感觉苦楚。

    神经学者罗素马丁则说得比较学术:位于受伤处神经末梢附近及其内的化学物质如前列腺素、组织胺、缓激肽及其他物质突然释出:前列腺素迅速增加受伤区域的血液循环,协助白血球抗体发挥抗感染及治疗的功能。前列腺素和缓激肽及其他化学物质,虽然只有微量,但却刺激神经末梢,使之沿着受影响的感觉神经传送电流脉冲至其与脊髓“背神经”联接处,这是沿着脊传下的一长条灰质组织,收集了由身体各部位送来的感觉讯号转送至脑部——先至最先感受到痛觉的视丘,再至大脑皮质,使疼痛纳入知觉,找出其部位及强烈程度。

    诗人、文史学家、人类学家们则认为疼痛是人类在伊甸园犯错的惩罚,是道德不够完美的代价,是性压抑造成的自我折磨,是由他神所赐,或是与大自然不协调而造成的结果。医学家们则说疼痛的目的是警告身体注意潜在的伤害,上百万个神经末梢警示我们它们受危害打击时,我们就会感到痛苦。所以,人为什么会感觉疼痛,一直是视学辩论、哲学派系之争、精神分析及无意义咒语的课题。

    痛真的是有速度的,皮肤的痛最快,讯号会以每秒98英寸的速度传送到脑部,脏器的痛慢些,约每秒六英寸半,腿部的痛能以时速290英里传送。轻微短暂的痛我们可以忍受,持续长久剧烈的疼痛让人难以忍受,不得不看医生,吃止痛片、打吗啡或麻醉剂。

    女人生第一个孩子时应该是件疼痛难忍的事,不过现在许多女孩会选择剖腹产,她们宁愿打麻醉剂在肚皮上切一个口子也不愿接受顺产疼痛的洗礼。当然,我们每个人对于疼痛的感觉都是不一样的,有的人被蚂蚁咬一口都痛得大叫,有的人被撕下一块皮肉也感觉不痛,生物学最大的谜就是为何疼痛的经验如此主观。

    维吉尼亚伍尔芙在她的散文谈生病中说:“英文虽能表达哈姆雷特的思想和李尔王的悲剧,却无法描述颤抖和头疼让病人向医师描述他的头疼,他必然词穷。”

    虽然如此,但我们不少疼痛患者还是要描述自己的疼痛,仿佛描述能减少痛苦似的。痛风患者、神经学家兴登汉就留下了关于痛风发作情形的经典描述:“在半夜的时候我的大脚趾突然痛了起来,就像冰锥,同时也全身发冷,又轻热,痛从轻微、中等程度到剧痛,我的脚趾就像被啃咬、被撕裂,而且疼痛一直向上蔓延到整只脚,盖上棉被或听到有人在外走动,都会使疼痛更加厉害,我不停地变换姿势睡觉,看能否减轻痛苦,但反而使我催夜未眠”

    哎哟喂,兴登汉简直是我知音嘛。不过,我这次是手脚并痛,吃药,熬了四天,脚稍好,右手拇指第一关节处豆大的痛风石却发炎感染,拇指红肿得像发胀的火腿肠,只好休假看医生,专家看了看,开了一个礼拜的抗生素静脉滴注(虽然告诉他我吃了四天的消炎药)。打针做皮试,护士说有点痛,叫我忍着。呵呵,这点痛跟我的病痛相比,简直就是抚摸。打完针,晚上似乎更痛了,那些个痛仿佛是埋在我体内的种子纷纷往外冒芽,又像墙壁上的挂钟以它特有的频率嘀嗒嘀嗒,还像一台讨厌的敌军电台在不停歇地发报而我却无能为力。我恨不得立马去急诊科,卸下这只手。捱到天亮,我一早去找那专家,我说我又痛得一晚上没合眼,专家看了看,说那就切口引流减压。

    我端坐在手术椅上,看着麻醉剂被吸入针筒,铅笔芯一般粗的针头戳入拇指,好像插入骨髓,我杀猪般的嚎叫,随着麻醉剂的推入,疼痛蔓延整个拇指,我“啊———”了四五声,麻醉完毕。医生在拿手术刀片,我忙闭上眼睛,感觉拇指肚里被不停翻弄,不知过了一分钟还是两分钟,我感觉要呕吐,接着自己就像到了一个四面都是金光的世界,不知是飞还是飘,什么也看不见,似有声音却又听不清是什么声音,好像进入了时光隧道。清醒过来的时候医生正掐我的人中,口里大声对我喊话“手术好了,好了”问妻子怎么回事,妻子说我翻白眼的时候好可怕。哎!没想到我的手术耐受力这么差,也许是几天没睡好觉的缘故吧。

    电影阿拉伯的劳伦斯中,te劳伦斯置手于灯炙之上,皮肉丝丝作响,同伴大喊“难道你不痛吗?”劳伦斯冷然说“痛的”同伴问“那你用什么技巧忍受?”劳伦斯答“技巧就是不在乎。”我做不到劳伦斯那样不在乎自己的疼痛,或许我该像神人关羽那样拿一册春秋在手术时读读的,那样,我也许就不会晕厥。

    亲!如果痛,快一点,我也许就永远见不到你们了。我想,如果痛以超光速传递,就那么一下,要么就没感觉,要么就还没来得及感觉就晕厥或者干脆死掉,那才是他妈的痛快。